文玩,因文而可玩。今人尚玩,惟求擺弄風(fēng)雅,而不解文道,實嘆可惜。
古人文房為仕途之始,更是心靈寄居之所,于清凈書齋中陳置所好,怡情格物,始有“朝罷香煙攜滿袖,詩成珠玉在揮毫”之雅興。文房清供是文人筆耕丹青的必要條件,是重要的書房用具,亦是文人雅賞之物,悠悠歷史長達(dá)千年。
清供,由祭祀、禮佛發(fā)展而來,以香花蔬果供于案上。至宋以后,由于文人審美趣味的參與,清供逐漸成為一種有寓意的生活元素。
清供之物,可以是尋常的花草,蔬果,也可以是山石盆景,或者金石書畫,一切可供案頭賞玩的清雅長物,都可以作為清供的對象。
清供表達(dá)的是主人的一份心情,一種雅好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清供可以稱得上古人雅致生活的一種縮影。
清供,是一種長養(yǎng)身心的方式
清供,首先突出一個“清”字。所謂“清”,可以是清雅不俗之物,也可以是“清心寡欲”的心態(tài)。清供作為一種形式,蘊(yùn)含著高潔無染的文人性格。
先人有謂:古之君子,行無友,則友松竹;居無友,則友云山。心境淡蕩之士,雖無人為伴,亦不覺空虛寂寞。
他們將自身性靈安放于清供雅物之中,散發(fā)出興味不凡的閑情意趣,成為了最耐人品尋的中國式清雅生活。
文人的案頭清供多源于自然,蟲魚鳥獸,靈動活潑,可以排遣虛寂;松竹花草,生生不息,可以澄懷味象;盆景書畫,師法天地,可以照見大千。
案頭清供之物,雖屬具體而微,觀其枯榮語默,亦可以思接天地、意窮太古。
《蘭雪齋記》:夫君子之托物,其美惡必有擇焉……所居列置古經(jīng)史、名書畫,間以卉石,錯以琴尊,而朝夕游息其間。掇芳華以娛玩,漱清氣而自潔,斯其志尚之異,不賢而能之乎!
君子多善養(yǎng)閑身,日常的清供對于他們來說,更像是一位知己,因其品趣、真格、境界,俱在此中。
長物為友,即是修身;卉石游息,即是自潔。清供,是中國人寄托性靈,自凈其意,長養(yǎng)身心的一種方式。
清供,是一個格物審美的過程
柳宗元說:夫美不自美,因人而彰。
美的東西不是它自己就美,而是有人去發(fā)現(xiàn)它,欣賞它,它才能從一個自然物品,變成一個美的意象。
所謂:古石蒼松見貞性,行云流水識天機(jī)。物品客觀存在,但它不是美,必須得有一個審美過程,使它成為意象。
“供”就是這個審美過程。因為人的欣賞,物品才慢慢的變成了“雅物”,甚至變成了人的朋友。
古人有擬物十二友:怪石為實友,名琴為和友,好書為益友,奇畫為觀友,法帖為范友,良硯為礪友,寶鏡為明友,凈幾為方友,古磁為虛友,舊爐為熏友,紙帳為素友,拂麈為靜友。
經(jīng)過這番格物審美,使物我在意象中,成為真正的朋友。所以清供,供的就是自己格物審美的這個過程。
清供陳設(shè)有致,誠是一幅畫意十足的案頭小景。文人在書齋靜心苦讀之余,觀之可助神思明暢,心清意遠(yuǎn)。
明窗凈幾,巧手陳玩,神采煥發(fā),射映一室,塵土肺腸,為之一浣。
古人說案頭清供是君子之心。心有所屬,寄托于物,不在乎是否名貴,寥寥清疏,隨意布置,自有一種生活態(tài)度和情趣在其中。
清供,不僅是美的裝飾,更是一份雅致的心境。它始于對于美的有意追求,終于對生活的深沉熱愛。